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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aph】鼎铛玉石，金块珠砾

舞殿冷袖，风雨凄凄。一日之内，一宫之间，而气候不齐。

若说王耀是一件华丽又坚硬的甲胄，外表坚不可摧而内里柔软，那么王春燕便是一支浮翠流丹的唐制发簪，看似明丽实则尖锐锋利。

她以女性独有的迤逦姿态，在几千年漫漫的历史长路上俯首汲取岁月的甘露。她常以马面示人，将纤细的双腿紧紧夹在千里马滚烫结实的腰间，清丽的头巾包裹住如瀑黑发，五指拨开旁人难以驾驭的箭弦，一箭，正中红心。

王耀在一旁大声叫好，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笑出了热泪。他本以为自己的箭技已再无他人，谁知这看似只会在宫闺内绣花捻线的女子更要技高一筹。

王春燕朝他递去一个得意的眼神。寒风将她的一缕黑发刮到脸侧，为这幅永远留存在王耀心里的彩色画像来了一个点睛之笔。

那么久远的事情，在他们的眼里都具有模糊却绚丽的色彩。

他们的眼里总是闪着灼灼其华的真知灼见，千百年间多少灯谜已经被他们摸了个遍，多少红纸缠绕的庙宇都留下他们虔诚而又不为人知的脚印。甲胄，云肩，抹额，亦或是一盏天青色的茶杯，你在博物馆的冰冷橱窗中看到的静止不动的文物，或许在千百年前曾经留下他们温热的指纹。

王耀可能会喜欢锦绣，胭脂，王春燕也能骑射念书，吟诗作画。四书五经是他们初生时最基本的学问，唐诗宋词则是他们的青春盛世，王春燕一身襦裙笑容朗朗，而如太白诗人一般飞流直下潇洒恣意的王耀一摔酒杯，大笑着为王春燕献上一首美名远扬的诗。

云想衣裳花想容，春风拂槛露华浓。

或是他们的文明太具有包容性，作为人而生的他们自然也无比昳丽。王耀曾被当做江南美人虏去北国，而王春燕也女扮男装作过一次前线将军。此后每次两人拌嘴，都会拿这些来互抖黑料，而其他人只能远观，而不可插话。

王春燕拿着那些现代的化妆品往王耀脸上涂抹，想着怎样装扮一下这名毫不逊色于自己的东方美人，恍惚间回到那个夕阳无限好的过往，王耀少有地唇含胭脂，面存水粉，只看那步摇摇曳生姿，圆扇在他手里变法儿似的转动。美人歪着头嗤笑：“如何呢？女将军？”

王春燕咧开嘴笑：“你可真叫个，面若银盘，眼似水杏。”

高跟鞋取代花盆底，不久后军靴出尘。他们只看对方浓黑色眸子深处酝酿的琥珀色，匆匆交换情报后便揣着枪支擦肩而过。

妇女能顶半边天！扎着麻花辫的王春燕拍桌子起身。多少年前她也曾有过含义相同的说法，女性专制的时代她出尽风头，帝王将相本应让她也存在其中。一双琥珀发散出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清平与狠厉，她在此期间彻底解放了性别的桎梏，也能龙袍加身，与政为伴。

曾有过什么贞节牌坊，女德经，三寸金莲，全都在她的心中被焚毁了。她只做巾帼枭雄，与王耀一起在烈焰中杀出一条血路来！

千百年间，他们强盛，却也柔软。白纸黑字，朝廷史书，一切光辉都那样跃然纸上。而今识尽愁滋味，欲说还休，却道天凉好个秋。百年屈辱颤抖在笔尖，外人想要杀杀他们的气焰，而统统以他们胜利的文字而结尾。

王春燕沏茶，滚烫的茶水自搪瓷茶壶中沸腾。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是千年前的缩影，王耀只爱清饮，常用青花或天青。

世间好物不坚牢，彩云易散琉璃脆。

她俏丽若三春之桃；他清素若九秋之菊。

王春燕笑，这茶如何呢，耀将军？

王耀含着热泪饮下，却笑，真是沏得合我口味啊，你这燕丫头。